麦子熟了承诺颂歌一曲献给党夏日风光成熟的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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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子熟了

魏霞



  几场南风,将麦子少女的绿装尽染成瓜熟蒂落的金黄。黄昏,我站在麦田之中,仿佛置身于金色的海洋。麦子熟了。
  已经很久没有郑重其事地走进麦田了,眼睛与麦子对视的一霎那,有一种陌生感。而我曾经与麦子是那么熟知啊!像一把锄头了解泥土,像一片叶子熟读夏风。站在麦田中,我耳朵里灌满了麦子成熟的声音,这种从泥土深处泛上来的音乐,像打开了一坛坛浓香型的烈酒,闻一闻,让人从内向外浅醉微醺。麦秆麦叶麦穗通体一色,田野成了麦子展示才艺的一座硕大展厅。这是一个季节最风韵的时刻,孕育了一冬和一春的希望将变成触手可及的收成。
  想起年少时,手持月牙儿似的镰刀,跟在母亲身后去割麦子的情景。瘦小的自己穿着长袖长裤旧布鞋,笨拙地挥舞着镰刀,咬牙把麦秆齐根割断,留下白花花的麦茬。汗水在额头上滚动,麦芒亲吻过的每一寸肌肤,都发起难忍的刺痛。要想有收获就要付出汗水和疼痛,这是割麦一事赐予我的收成。手握镰刀割麦持续了好几年,这让我对麦田如对亲人一般熟悉,我能轻易判断出哪些麦田是白天收割的,哪些是夜晚,甚至依据遗落的麦穗,就能判断出收割者的责任心和割麦时的心情。那时候,我们总能碰到许多手割麦子的人,就像我们躲也躲不开的那些年的贫困。
  经过多年的奋斗,粮食松开了紧掐我们生存喉咙的手,我们甚至把自己变成了一名歌者,站在麦田里歌唱丰收。我们日日吃着白面馒头,提供馒头的麦田却渐渐地淡出了我们的视线和记忆。自从离开村庄,我紧攥季节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,二十多个夏日,割麦的往事被岁月悄无声息地散落到了身后。直到今年,我的眼里蓄满了夏风,心中鼓胀起成熟麦子的清香,再也按捺不住对麦子的向往,走进麦田。
  麻雀的出现有些意外,刚才它们还在地头的杨树上开会,此时,却像被一道圣谕发配到了民间。几步之遥,它们毫无顾忌地投入到紧张繁忙的觅食之中,竟无视我的存在。它们一定把一动不动的我当成了它们父辈祖辈所熟悉的稻草人,故而心无旁骛且专心致志。
  我知道,要不了多久,这块麦田就会被联合收割机收割,所有的麦茬将成为土地的养料被深埋地下,像落英化作春泥,去滋养另一个季节的收成。这个过程多像人类的父母,熬干自己最后的营养,来哺育下一代的成长。
  暮色将我调和成麦田的一部分,那些吃饱了的麻雀早已不知去向。躺在麦田里的祖父,绵绵的缓缓的声音,带着泥土的温热,在我耳畔再次响起。
  啊,麦子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