粒粒雪子,霏霏如萤麦花香毁损与构建我爱足球,我爱世界杯36载日子雪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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毁损与构建

石泽丰



  每次走进博物馆,我都被一种文化符号所吸引。那些文物的标注里,醒目地写着历史的长度:距今一千三百多年、距今九百多年……它们像经纬线一样缠住一件件文物。透过文物,我不禁想到庇护它们的建筑屋宇。屋宇坍塌了,带着艺术与精神的构造意象,沉陷在了那里。从古至今,这些被毁损的建筑,起于大地的怀抱,湮于大地的怀里,前赴后继,从新生走向灭失和归途。
  然而,我常常被一种不可言状的呼唤声惊醒,在那些破败的历史建筑物前。面对一些历史久远的建筑,人类多半是持着两个极端的做法,要么拆之毁之,在其原址上重建一个与之完全不同或相似的新建筑;要么是保护式的修复,使其修旧如旧。是啊!修旧只能是像旧的一样,毕竟它不是旧的。如果修旧是旧,那还要今天的博物馆干嘛?面对那些看似无用的建筑物,我们任其倒在风雨之中。对于这种缓慢式的倒,我尤感震惊。它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,全是风声雨声交织出的沉沦,带有阳光晾晒的香气。
  用精神文明的眼光去审视物质文明的进步,站在一座被废弃的书院前,我被它的破败之美所征服。四下环顾,发现它不曾有过维修的迹象。木门有些松散,斜倚在墙壁上。墙壁斑驳,站在那里,有一种自身难以站稳的感觉。野草顺着外墙的缝隙往上爬,一簇一簇,摇曳在风中。闭上眼睛,我猜想着当年它在设计者的眼里,是如何被构建的。那些工匠在施工的过程中,是否又临时加上了自己的智慧,掺和了自己的想法?建成之后,那些孩子们发自肺腑的琅琅书声,是否又被这书院里的一草一木所收藏?在这书院里,第一个教孩子们读书的先生呢?他是否也和鲁迅笔下的寿镜吾先生一样,方正、质朴、博学、严而不厉?
  现在,时间把它推到了当下,推到了我的面前。它像一个无精打采的长者,只因岁月过于沉重,它已迈不开双脚,蹲坐在那里,望着日月指引的方向。风掠过书院的屋檐,发出一种诘问或昭示文化传播的低音,弥漫在耳际。
  那天,有好长一段时间,面对颓废的书院,我在毁损与构建之间,凝思默虑着岁月的焦灼与慌乱。不可置否,大地上的光芒,其中相当一部分源自那些土崩瓦解的古建筑。那些倒塌于地的梁和柱,那些摔碎的瓦砾,精心收藏了人们的思想火花,小心地封存了人们的汗渍、泪水和血迹。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建筑,也深埋着当初主人的矜持与微笑,保持着某种神秘,静候在阳光下或地层里,不言喻,也不必言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