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雨有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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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雨水前后的江南，总要下一场雨，连绵数日，或时间更长一点的雨。此时，天气阴阴雨雨、冷冷暖暖，起初还觉得有些早春的氛围感，时间稍长些，便觉出诸多的不便来，也就开始烦雨了。
　　江南湿冷的春天，是让人难以消受的。雨中的落叶树，仍然干枯寒瘦；枯黄的草地上，间或可见一点绿色的野菜或野草，还没成气候；溪流还是浅浅静静的；　远山还待在某个冬日里，四处张望；村庄和我，也会觉得有些茫然。遇上下雨天，是不太想出门的。冷雨打在肌肤上，冰凉；撑伞的手明显感觉到冷和冻，即使左右手换着撑伞，也不会觉得好受些；　路面的积水，湿了鞋，也湿了裤脚；在云与雨烟之间，留在视线范围之内的东西越来越少。
　　有时，还是会经不住雨声的诱惑，一个人走进雨中，听听雨声。风轻微的时候，雨在落下的过程中，是悄然无声的，当它碰到树枝、树叶，落在草地上时，才会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，不留意，也是容易忽略的。稍大点的雨滴，落在路面的积水，或是清浅的溪水、平静的湖面上，会发出清脆一点的声音，也不太大，还是要细听，才会听得真切。风雨之声混杂在一起时，便不易于分辨了，是风借雨声，还是雨借风势，都不大好说。风雨之声混杂时，我喜欢坐在家中临窗的位置，听雨打在檐前雨篷上的声音，叮叮咚咚，毕竟是热闹而又干脆的。
　　听春雨之声，最好还是在安静的夜里。春夜，杜甫写一场春雨时说“随风潜入夜，润物细无声”，大概那一场雨下得悄无声息，或是他的茅屋低矮，亦或是他另一种心境的独白吧。
　　我一直有夜读的习惯，喜欢夜里渐渐安静下来的氛围，也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里，任目光在一行行文字间移动，仿佛随着目光移动的，还有时光和另一个人书写的痕迹，还有一个愿意陪着我的人，随时为我解读某一个疑惑的地方，或是讲述某一个故事。这样的夜里，文字是随着时光在游走的，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。眼睛累了，或是坐久腰酸了，会站起身，在书房里走走，更多的时候，会站到窗前，扭扭腰身，看看外面漆黑而宁静的夜。几乎每一场夜雨，都难以逃过我的眼睛。再细小无声的雨，也会在窗玻璃上留雨水渡过的痕迹。静夜里，雨声会被放大，会变得更清晰。雨声更大时，我会将窗户关上，听雨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，打在雨篷上啪啪的声音，从屋檐上落下时哗哗的声音。夜里，春雨的声音是丰富的。
　　家离湖不远，一年四季，我都习惯于在夜里打开窗户睡觉。春天的夜里，有时睡觉前，外面还没有下雨，便安心地睡了。睡得正香时，会被窗外的声音惊醒，有时是风声，有时是雨声。那场夜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，于是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，起来关窗。关好窗后，隔着窗户，仍隐约有雨声传来，便又伴着雨声回到梦里。在春天的一场雨里入梦，梦中也在下着一场滋润万物的好雨。好雨有声，声声入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