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盘清平乐为母亲收藏往事针锋相对红岩石窟寻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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算盘

戴如祥



  我家里珍藏着一块旧算盘,那是我父亲用了一辈子唯一留下的遗物,是给我们兄妹们的念想。
  父亲高小毕业,能写会算,在建国初期已是农村响当当的文化人,从十八岁生产队刚成立便当会计,一直干到农村改革开放后去世。他是队里第一任会计,也是最后一任会计。三十多年来,生产队长走马灯似换了一个又一个,唯有父亲这个队会计成了终身制,无人撼动。队里社员人人都夸他是个算盘呱呱叫的“好当家”。
  在我的印象里:父亲除了白天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一身汗回家,雨天到队里开会,会夹着算盘;晚上到队里记工分、排工,会夹着算盘; 到队仓库给社员分粮、分柴,会夹着算盘……扛锄头、打算盘,似乎是他一生干不完的活计。生产队收获的食粮、柴火,要从他的算盘珠里拨出来分到户;一年到头队里社员的劳动分红与超短支收入,要从他的算盘珠里拨出来;队集体的开支收入月报、年报,要从他的算盘珠里拨出来……
  社员们一天地里劳作下来,放下锄头便可回家好好养神休息了,可父亲却不得闲,总要见缝插针打着算盘,切换到另一块“田”里耕作。这块算盘,就这样陪伴着父亲熬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、凝聚着他一滴滴汗水与心血。
  这块算盘,是父亲刚当会计队里专门新买的,在父亲眼里一直是队里的集体财产,他一直呵护有加。这块算盘,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工具,我们兄妹无论如何都近不了它的身。校里学珠算,我们只能用一块算珠都要散伙的家传小算盘。有次上课不小心,算盘档松动,算珠撒了一地,同学们都笑话我。第二次上珠算课,我实在忍不住,等他下地干活,我斗胆爬上凳子掂着脚,悄悄地把挂在柱子上的算盘取了下来,偷偷拿到学校里用。父亲回来发现后,狠狠教训了我一顿。他总对我们说“公是公,私是私,不能揩集体的油”,包括放在专用抽屉里用的纸笔等文具,从不让我们动用。
  在脑海深处,我依然能记起父亲伏在煤油灯下,后来在15瓦旧灯泡发出的暗淡灯光下,手上夹着支笔拨拉着算珠,又不时收回指头用笔记着。炎炎夏日的晚上,父亲左手会握把蒲扇,时不时地伸进漆黑的桌子底下,扑打着双腿驱赶着蚊子,另一只手依然打着算盘、记着账。毎当夜深人静,父亲打出“噼里啪啦”的算盘声,现在细想起来,犹如演奏家在钢琴上弹出的美妙旋律,悦耳动听,伴我入眠。
  父亲的这块算盘,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末因积劳成疾而早逝,用了三十多年。估计若他能继续活着,这块算盘还会接着用下去。几十年的老物件用下来,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“小伙”到垂垂已老,可除了其“肤色”黯淡了许多,四角的包铁有点锈迹,档位却还未松动,一直没有散架,风骨依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