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枇杷橙黄时立夏一碗香掐花的哲学田园万田清香袭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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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夏一碗香

青柳



  “红了樱桃、黄了枇杷”,江南的夏天也如春日一般五彩缤纷。
  天气渐暖,晴日多了起来,于是蚕豆(土话)开始“蹭蹭蹭”鼓胀起来,圆圆的小肚子透着一股初夏的清香。而此刻,菜地边上的小鸡笋也开始冒尖儿,为啥叫“小鸡笋”呢?因为它刚冒尖的时节,正是农家母鸡孵出第一窝小鸡的时候。母亲常让我去菜地边拔小鸡笋,剥壳,然后剁成细细的碎子儿,撒在地上,让小鸡来琢食。那黄橙橙圆滚滚的小鸡崽儿,碧绿可人的笋粒儿,构成了农家孩子童年时最美的劳动图。所以这个笋,在我们村,一直被唤做“小鸡笋”。
  蚕豆和小鸡笋是饭粿里常见的作料。每天吃腻了平淡无奇饭菜的我们,这个时节就盼望着母亲做饭粿。
  母亲说,饭粿是“热骨”的,江南的夏天,雨多,地里干活常常遇到一场劈头盖脸的大雨,而吃了饭粿,就不怕突然而至的大雨,敢于冒雨干活。所以,每到立夏,母亲便喊我和弟弟去摘蚕豆,拔小鸡笋,准备做饭粿。那时候,山野里的“妙”(即覆盆子,一种野果)正红,我们一边摘豆子、拔笋,一边也摘“妙”。蓝蓝的天,微风正好,阳光不燥,甜甜的“妙”,脆生生的豌豆,七短八长的小鸡笋,我们的篮子里还顺带装了些嫩嫩的猪草,那悠长的童年啊,如今回忆起来,仿佛就在昨天。
  天刚刚亮,母亲开始浸泡大米。大半个早上,洗衣、喂猪、烧饭,母亲终于忙空了手头的活儿,开始着手做饭粿了。此刻,我和弟弟也剥好了蚕豆和小鸡笋。
  灶上的大铁锅里,浸泡过的大米在热水里咕嘟嘟冒泡儿,我负责添柴烧火,红通通的灶膛,映着我红扑扑的脸。母亲用爪篱捞起来一点,看着大米七分熟了,便让我抽出大柴,灭了火。
  母亲把七分熟的米饭捞起来,放进灶上另外一边的大铁锅里,用锅铲在大锅里用力按压米饭,灶是相通的,另一边的大锅底下也有一些热气,于是米饭在锅底粘着,变成了灰白色的锅巴,母亲一边按压,一边铲起一些锅巴,随手递给我和弟弟。
  终于,米饭变成了一个大团,已经不见米粒儿的踪迹。母亲双手粘上一点猪油,从锅里卷起大饭团在砧板上开始揉,一边揉,一边将大饭团搓成长条。用菜刀切成拇指长一段段,让我和弟弟搓成球形的小饭粿。我们将锅巴塞进嘴巴,开始搓小饭粿。母亲将搓好的小饭粿在锅里进行翻炒,炒成金黄色,盛起。这时候,我和弟弟常常迫不及待,捡起小饭粿开始吃。母亲笑着说:“别馋,等下加上作料,好好吃上一大碗。”
  母亲开始炒作料,肉末、豌豆、小笋,切上香菇丁、葱段,香气在厨房弥漫。放上捞饭时剩下的米汤,加入饭粿,大铁锅里,碧绿的豌豆、青绿的小笋、棕色的香菇、翠绿的小葱,金黄的饭粿,像极了即将到来的绚烂夏天。
  “好香!”我们端着饭碗一边吹散热气,一边吃上一口。“小心烫!”母亲叮嘱,经过揉、搓、炒的饭粿,柔韧香糯,配上浓香的汤汁,那奔涌滚烫的夏天仿佛就在眼前!而后,我们就可以不怕盛夏的雨点儿打在光溜溜脊背上,去下河摸鱼、去稻田里钓青蛙、去树林里捉知了,那丰富多彩的夏天呵,一天又一天,塞满了迷迷糊糊的童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