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公的“枣”
王昊
清早，路上的行人已熙熙攘攘，由于有急事要赶到单位，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，猛踩下油门，想着能快速通过这忙碌的人流。
斑马线前，脚步匆匆的学生们拦住了行色匆匆的我，我不由得掏出手表看了下时间，心里满是焦急。“可甜可甜的枣，自己家种的，买点吧!”忽然，人群中响起一个老人的卖枣声。我循声望去，只见不远处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骑着三轮车，身上挎着破旧蓝布袋，看上去非常消瘦，头发眉毛和胡须都白了，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。他的衣服褪色严重，深一块浅一块的，裤子满是褶皱，袋子里插着一杆秤。还未等我看清老人的脸庞，他已渐渐消失在涌动的人群里，只能依稀看到老人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。
记忆中我也曾有过一段与枣有关的特别经历。那时我只有七八岁，父母因为工作久居外地，只能将我托付给乡下的外公外婆照顾。那时外公家门前有几棵很大的枣树，树龄和我妈妈的年纪差不多。每年秋天，大约是开学没多久的光景，就到了枣儿成熟季。看着树上累累硕果，红似玛瑙甜如蜜，总让人垂涎欲滴，吸引一批又一批“调皮捣蛋”的小孩前来“偷”枣，而每次外公抓到这些“偷”枣的小孩，也只是简单地批评几句，然后慷慨地送一些枣给他们吃。这让当时的我很是气愤，无法理解外公为什么要把辛辛苦苦种的枣送给这些“坏孩子”。我生气地说:“外公，这枣是您辛辛苦苦种出来的，我不同意您把枣送给他们，就是不同意！”随后，我躲在被子里痛哭，肆意宣泄情绪，任凭外婆在一旁怎么哄都不管用。外婆对外公喃喃道：“孩子都哭成这样了，你就不知道过来安慰一下呀！”哭着哭着就哭累了，我便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，看到的是外公坐在床边的背影，瘦瘦高高的，那双眼睛是那么炯炯有神。我轻轻地唤了声“外公”，外公便转过身抱起我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：“孩子，外公之所以把枣送给他们，是想告诉你，其实有时吃亏也是一种福气。这些小朋友们来‘偷’枣的行为是不对的，但他们之所以来‘偷’枣，可能是因为家里遇到困难了，吃不起枣，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一下他们呢？”听到这里，我懂事地点了点头。
今年二月，外公离开了。不久前回老家看望外婆，外婆在我车上塞了一大包红枣干，说是外公生前亲自给我晒的。外婆还说，这几棵枣树她会一直种下去。在车上，吃着这美味的红枣，泪水溢出眼眶，逐渐模糊了双眼。我想这不仅仅是一种香甜的味道，还是一份亲切的记忆，更是一种为人处世的精神传承。也许外公并不了解，其实，早在二十多年前，他那“枣”的种子已在我心中播下并生根发芽，教会了我积极进取、乐观向上、不怕吃亏、诚实守信的良好品质，让我受用一生。
外公走后，我常梦到他，恍惚中，他还在明媚的阳光下晒着一颗颗红彤彤的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