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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003版:柯·风

与父亲共情

郑凌红

  一个人,要经过多久才能成为另一个人。这些年,我开始努力理解父亲。

  他当过兵,和爷爷一样。村里人觉得父亲和大伯是“好命人”,似乎大半辈子没吃过多少苦,在父母的庇护下,未曾遭受生活的波澜。父亲种过树苗,当过兵,退伍后在本地的木材检查站工作过,后面遇到政策,补交了一些钱,然后享受了退休金。退休金不算高,但他额前的头发是越来越少了。

  我知道,父亲是两种境界之间游离的人,有时候太自信,有时候又太自卑。这点,我想我是像他的。

  渐渐地,我理解了父亲。尤其是随着自己当父亲的年数越来越多,我看到了父亲身体和思想的变化。身体上的变化是,头发越来越少,白发越来越多,曾经伟岸的背也慢慢弯了下来,眼神也不再犀利,有时甚至不敢直视于我。他睡的时间也变得很早,冬天晚上六点多睡,夏天则是晚上八点来钟。大概是因为寂寞吧,能聊得来的人越来越少,邻居也睡得早,串门也变得和多年前不一样。

  看了很长时间的手机实时画面后,我知道摄像头那一端的父亲是寂寞的,也是有心事的。他不像母亲那样,晚上容易入睡,也不像大伯那样,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心情和评论看到过经历过的事。他也不会有事没事打我电话,尽管我在监控摄像头里时常看到他不时看看手机,期待我主动打过去。只是,我这种看似简单的拨打和寥寥数语,也变得像陈年的头发一样稀少。

  有时候,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。也许是年岁增长,已至不惑之年。也许是自己的心事也多起来了,有了一些迷惑。

  有人说,黎明就在夜的最深处。我所想的,父亲应该也知道一些,或者看透了我的心思,但并不说破。放在老家的新书,我想他一定翻过,他只想安静地做一个观众,让我朝着自己的路走下去,开心就好,自然就好。

  想起很多年前,父亲骑着自行车带我去镇上的小学参加作文竞赛的情景,清晰如昨,美妙如梦。得奖后,父亲在路边烧了一碗粉干,作为对我的奖励,并一直看着我吃。当时的表情和话语仿佛就在昨天,回想时,眼中渐渐含满清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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