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养蚕记忆贴近泥土田埂上的春天春天的芬芳春江水暖见春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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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埂上的春天

刘峰



  夜半,几声春雷,在屋瓦上炸吼吼的,大地颤栗如筛糠,雨就泼了下来,落白了夜,让天亮比平素早了半个时辰。
  推开格子窗,只见田野一片水汽淋漓,水田宛如一面面镜子,在晨曦里发光。那光,返回屋子,可能让墙头的农具感受到了,一件件精神极了,仿佛要扭摆着下墙来。
  旭阳,恰似一位刚上花轿的小小新娘,红着脸蛋,让春色一点一点迷离起来。不几日工夫,猪耳草、婆婆纳、茵陈蒿、蒲公英、牛筋草、益母草、野蘑菇,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草本,挤满了田埂,在呱呱不停的蛙唱里,飞来了蝴蝶、蜻蜒、蜜蜂,还有一些刚醒来的昆虫。
  “去时陌上花似锦,今日楼头柳又青。”在燕子轻快的飞舞里,油菜花开啦,采蜂蜜的老李头也来了,沿田埂一溜儿摆开黑黑的蜂箱,刚一启开,蜂群如春潮一样涌向田野采蜜。小东西采金色的菜花,也采紫色的苜蓿花、胭脂色的野海棠、人面似的桃花,甚至飞到好几公里外的河滩,去采被夕阳染得酡红的野杏花。
  一头牛,一杆鞭,一张犁,农民伯伯赤着古铜色的脚板,快活得像个老神仙,浸到水田里去了。一声“驾———”,数声“吁———”,饱含着对稼穑的深情,于田野的爱意。田埂上,摆放着土黄的瓦罐;罐里,盛着酽酽的自酿米酒;那米儿,产自眼前的稻田。饮上几口,人微醺,心半醉,一下子感受到了丰衣足食的美好。赤脚游走在田泥,泥儿如田鼠般吱吱叫着,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爽畅。
  水田离不开田埂,好比水稻离不开水,赤子离不开娘亲。田埂如丝似缕,牵起了乡村农耕年华数千年。极目远眺,尽是纵纵横横的阡陌,东西南北,长长短短,交交织织,好比十里八乡藤缠根绕的七大姑八大姨。有了这一道道田埂,就有了方圆,有了规矩,有了“肥水不流外人田”的心安,有了心中的世外桃源。
  秧青时分,我特喜欢入夜的田埂。此时炊烟已散,干完活的大人、打猪草的娃子早已回家,眼前,一轮月牙儿初挂,远山如剪影,近村似墨染。
  田野,准备开音乐晚会啦!鹁鸪、秧鸡、蓝贝、夜莺、猫头鹰等鸟儿是主唱,油铃、蟋蟀、金铃子、蝈蝈、纺织娘为伴奏,还有悦耳动听的田水声,以及秧田深处鱼儿的泼喇。这所有的天籁纯净无比,堪比班德端的田园交响曲。
  沐在恬淡的月光里,一个人静静地走着,仿佛走在一首久唱不衰的童谣里。脚步所到之处,田埂两旁的昆虫乱飞,惊醒了草影里的青蛙,也搅浊了泥鳅、青螺、小虾潜伏的沟渠。“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”,月色朗润之下,乍下露的翠野闪着清光,空气变得更加湿润清新了。真想,铺一张芦席,在田埂美美地睡上一晚。
  也许只有这样,才算得上与这个春天真正融为一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