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香椿绿竹猗猗四花奶奶柔柳依依娇艳欲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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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竹猗猗

廖建霞



  老家,放眼望去,猗猗绿竹一片片,风一过,涛声阵阵。
  山沟沟,田少,山多。俗话说,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。曾经,满山的毛竹是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和生活依靠。
  一到暑假,全村人最重要的劳作便是上山砍毛竹,竹子卖了,孩子们的学费就有了。但砍毛竹是个粗重的体力活,毛竹砍了,要一捆捆背下山,装上船,才能挣上钱。谁家的竹林阔、青壮劳力多,谁家的日子就相对好过一点。
  山上能换钱的,除了毛竹,还有杉树、松树、木柴,但因长得慢,不能年年生、年年砍。毛竹,生命力极强,无论是沟壑还是崖石,都阻挡不了它的生长,而且成长周期短,一年成形,三年成材,五年便连成片。所以,家家户户都精心经营这一片竹林,以撑起一家人的生活。记忆中,父辈们自春至冬,手里都拿着那把弯弯的带长柄的砍刀,到竹林里忙活,将竹林打理得清清爽爽,把一家人的生活与青青竹子紧紧捆绑在一起。
  老家人的生活,处处离不开竹子:屋前屋后的篱笆,豇豆、南瓜、苦瓜的瓜架,晒物的垫子,盛物的箩筐,挑重的扁担,扫帚和簸箕……一日三餐更是离不开竹子:量米的“升子”,淘米的淘箩,捞饭的笊篱,擦盘刷锅的洗帚,扒饭夹菜的筷子,灶膛里噼里啪啦爆响的竹根、竹片,更有碗里鲜嫩可口的春笋和冬笋……夏天,晚上坐在院子的竹椅上,吹着凉风,听着蛙虫的鸣叫;午间,睡在竹床或竹席上,享受一夏的清凉。
  老家的孩子,从出生那天起,就与竹子结下情义。箩窠竹箩,塞满稻草铺成的睡窝,便是儿时的摇篮。方形的椅子,中间铺一坐板,前后横上竹棒,护住身子,如古代的战车,便是周岁的座椅。当长到会奔跑时,竹子便成玩伴。取一节小臂般粗的竹子,可以做成“水枪”,从溪水里吸满水,猛一推活塞,水柱子直蹿三四丈外,男孩子往往喜欢用这个打“水仗”。还有一项运动———爬竹子,是放学后的必修课,也是基本功。那时好像没有小胖墩,个个身巧如猴,都是爬高能手。打着赤脚,在手上吐两口唾沫,噌噌噌,一溜烟地爬上竹梢。还有压竹子比赛,每个人根据自己体重判断,抓住上面一段竹结,自由落地,脚刚好落在地面者为胜。这是一项技术活,抓近了压不弯竹子,抓远了下降速度快,落地不稳,还容易折断竹梢。孩子们在山间地头到处飞,身体素质好,冬天鼻子上常常挂着一长溜浓浓的鼻涕,却没有人说感冒,个个依然冒着热汗,生龙活虎。
  每年寒假回老家,父亲都会陪我去看看小时候经常爬的山。今年也不例外,山上,竹林依旧葱郁。但父亲告诉我,它已不再是村民们的宝贝了,外出的青年人没时间管,剩下的老人没能力管,成片的竹林恣意疯长,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惋惜。隔着岁月的时光,听着父亲的叹息,看着眼前清脆挺拔的竹子,我想,也许它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,退出了山村的历史舞台,也许它正肩负着新的使命,奔向更高、更辽阔的舞台。
  《诗经》里说:“瞻彼淇奥,绿竹猗猗。”家乡的竹林,虽不在淇水岸边,但也繁茂美丽; 家乡的村民,虽算不上君子,但勤劳、朴实、坚定,他们正踏着历史的足迹,奔向未来的远方……